第十五章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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荀或淵縱身一躍，伸手欲抓。李延立刻將芳娘與暉郎護到一旁：“荀或淵，你要抓便是，不要傷了芳娘！”
芳娘驚得一張俏臉煞白，暉郎急忙撲在李延懷中，哇哇大哭不止。許仵作趕上前，拉住荀或淵：“荀公子荀公子，莫要動手，老朽……”
“許仵作，你也是衙門中人，怎麽能窩藏賊人？”荀或淵見被許仵作攔下，下不去手，只有厲聲質問，“李延偷窺方亮隨身攜帶的公文，已觸犯刑統。還不跟我回去見周知縣！”
李延朝荀或淵呸了一聲：“我又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，做什麽要去見周知縣，你少來血口噴人！”
“那，不知李弓手偷看方縣尉的隨身公文，算不算見不得人的事？”洛葭月緩步跨進房間，目光掃過李延和許仵作，“許仵作，方才在屋中，貧道察覺一道風從耳邊刮過。正在疑惑間，你擡頭，暗示我是房梁的問題。其實，那時李延正躲在廚房裏，掀起門簾偷看。若非這樣，貧道絕不會起疑心。”
暉郎還在啼哭，芳娘抖著聲連連安撫。洛葭月拉過荀或淵，示意他不要沖動：“貧道想知道，芳娘與李弓手為什麽會結成夫婦？這幾日在縣衙裏打聽，也沒聽說李弓手成了家。”
芳娘一雙眼盯在地上上，不敢作聲。許仵作道：“四年前，芳娘死了丈夫。正如方才告訴二位的，江寧府發生了一些事，老朽便辭去公差，帶著芳娘到會稽縣謀生。兩年前，李延偶然救了阿暉，也對芳娘上了心。芳娘本不想再嫁，但李延執意要娶。前不久才回了李延的老家辦了喜事。老朽本想熱熱鬧鬧的請人家吃酒，芳娘怕破費，執意不肯。”
洛葭月察覺到，許仵作說這事的時候，芳娘的眼神飄忽不定，身體也一直縮在李延懷裏。李延一手抱著暉郎，一手護著芳娘，目光堅定。
“那麽，李弓手為何要去翻看方縣尉的公文信函？”洛葭月緩聲問，“貧道記得，你到會稽縣任弓手前，曾隨商隊四處走動。現在想來，你追隨的怕不是商隊，而是張通罷？”
屋子裏靜悄悄的，木窗被風吹得“吱呀吱呀”地響。芳娘低著頭不敢看人，聲如蚊吶：“不是的，他不是……他……”
“是，我就是張通的手下。”李延一咬牙，厲聲喝道，“我曾跟隨張通，盜竊多起案件。兩年前遇到芳娘，幡然悔悟，洗手不幹。這樣說，你滿不滿意！”
男人的嗓音在屋中陣陣回響，芳娘一臉震驚：“官人你……”
“芳娘你別說了。”李延收回目光，看向洛葭月，“我翻看方亮的公文，就是要看看有沒有我的名字。我好不容易有安穩的日子過，決不允許他破壞！”
荀或淵怒道：“你……草菅人命！”洛葭月一把拉住他，目光意味不明。
李延將芳娘母子帶到徐仵作身旁：“岳父，我去縣衙自首，照顧好芳娘。”也不看芳娘哀求的臉色，徑直走到洛葭月面前，舉起雙手：“找個繩子捆住我，要不然我會逃跑。”
洛葭月搖頭：“我根本就沒想抓你，也不會捆你。你的枷鎖在你心上，不會逃的。”話音一轉，“我只想知道方亮是為了什麽，才到會稽縣來找陳娘子。其他的，不感興趣。”
說著，轉身就要離開。荀或淵一把抓住李延的手：“走，跟我去縣衙！”
洛葭月本不想參與此事，又擔心荀或淵被李延打傷，索性一路跟著。三人到了縣衙才知道出了一件大事。
周知縣失蹤了！
“怎麽會？”洛葭月皺眉，“前兩日才看到他的。”
一路沈默的李延也驚愕道：“周兄失蹤？怎麽會，前日還在批閱公文。”周知縣任縣尉多年，大多數弓手與他交好。即便當了知縣，私下裏還是稱他“周兄”。
陸通判滿臉不耐煩：“知縣找不著，難不成是我藏的？我派了好幾個弓手，四處尋遍了都找不到，公文堆起一大堆。這麽當知縣的，我定要向常知府如實匯報此事！”
“知縣有沒有留什麽書信？”荀或淵不死心地問，“會不會去了江寧府查訪案情了？”
洛葭月白了他一眼：“發封公函便可，哪裏需要親自前去？”
陸通判冷哼：“周知縣做什麽事，我可不知道。你們要查要問，別礙我的眼。去去！”
“通判，借問一句，”洛葭月想起一件事，擋住他的去路朗聲問道，“可曾認識江寧府縣尉方亮？”
“方亮？不認識。”陸通判臉色微變，擡手一揮，像趕蒼蠅一般，想要將他們趕走。見三人擋住去路，轉身匆匆離開。肥圓的身子左右搖晃著跑開，像一個會走路的不倒翁一般。
荀或淵本想舉報李延曾經為盜，見陸通判如此，索性一個字也不說。這等功勞，何苦讓給他這個小人。
洛葭月思忖，不認識就不認識罷，何苦如此？轉念一想到周知縣失蹤的事，她心裏便有些不好的預感，但思來想去，也不知道周知縣去了什麽地方。
“李弓手，貧道相信你，自兩年前起已經幡然悔悟。”洛葭月主意已定，緩緩開口，見李延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，繼續道：“你曾經為匪盜一事，貧道可以暫時保密。但是你必須答應貧道一件事。”
李延滿心疑問：“為什麽？你為什麽……”
荀或淵急道：“阿月不可，他做過壞事。”
“誰說做過壞事的人，就不能做好人了？”洛葭月側目，緩聲道：“善惡只在一心。若他願痛改前非，加倍做善事償還，未嘗不可？”
李延沈聲問：“你要我做什麽？”
“找周知縣。”洛葭月秀眉緊蹙，目光落在會稽縣衙門前的石獅上，“我怕他遇到了什麽麻煩。”
後來，洛葭月才知，豈止是麻煩。
次日一大清早，洛葭月剛做完早課，便聽見門外的道姑議論紛紛，說彭家後院的樹上，發現了一具屍體，很像是周知縣。
彭家後街已經擠得水洩不通，全是跑來看熱鬧的百姓。洛葭月費了半天功夫才看到屍體，只一眼，她就斷定，定是周知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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芳娘驚得一張俏臉煞白，暉郎急忙撲在李延懷中，哇哇大哭不止。許仵作趕上前，拉住荀或淵：“荀公子荀公子，莫要動手，老朽……”
“許仵作，你也是衙門中人，怎麽能窩藏賊人？”荀或淵見被許仵作攔下，下不去手，只有厲聲質問，“李延偷窺方亮隨身攜帶的公文，已觸犯刑統。還不跟我回去見周知縣！”
李延朝荀或淵呸了一聲：“我又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，做什麽要去見周知縣，你少來血口噴人！”
“那，不知李弓手偷看方縣尉的隨身公文，算不算見不得人的事？”洛葭月緩步跨進房間，目光掃過李延和許仵作，“許仵作，方才在屋中，貧道察覺一道風從耳邊刮過。正在疑惑間，你擡頭，暗示我是房梁的問題。其實，那時李延正躲在廚房裏，掀起門簾偷看。若非這樣，貧道絕不會起疑心。”
暉郎還在啼哭，芳娘抖著聲連連安撫。洛葭月拉過荀或淵，示意他不要沖動：“貧道想知道，芳娘與李弓手為什麽會結成夫婦？這幾日在縣衙裏打聽，也沒聽說李弓手成了家。”
芳娘一雙眼盯在地上上，不敢作聲。許仵作道：“四年前，芳娘死了丈夫。正如方才告訴二位的，江寧府發生了一些事，老朽便辭去公差，帶著芳娘到會稽縣謀生。兩年前，李延偶然救了阿暉，也對芳娘上了心。芳娘本不想再嫁，但李延執意要娶。前不久才回了李延的老家辦了喜事。老朽本想熱熱鬧鬧的請人家吃酒，芳娘怕破費，執意不肯。”
洛葭月察覺到，許仵作說這事的時候，芳娘的眼神飄忽不定，身體也一直縮在李延懷裏。李延一手抱著暉郎，一手護著芳娘，目光堅定。
“那麽，李弓手為何要去翻看方縣尉的公文信函？”洛葭月緩聲問，“貧道記得，你到會稽縣任弓手前，曾隨商隊四處走動。現在想來，你追隨的怕不是商隊，而是張通罷？”
屋子裏靜悄悄的，木窗被風吹得“吱呀吱呀”地響。芳娘低著頭不敢看人，聲如蚊吶：“不是的，他不是……他……”
“是，我就是張通的手下。”李延一咬牙，厲聲喝道，“我曾跟隨張通，盜竊多起案件。兩年前遇到芳娘，幡然悔悟，洗手不幹。這樣說，你滿不滿意！”
男人的嗓音在屋中陣陣回響，芳娘一臉震驚：“官人你……”
“芳娘你別說了。”李延收回目光，看向洛葭月，“我翻看方亮的公文，就是要看看有沒有我的名字。我好不容易有安穩的日子過，決不允許他破壞！”
荀或淵怒道：“你……草菅人命！”洛葭月一把拉住他，目光意味不明。
李延將芳娘母子帶到徐仵作身旁：“岳父，我去縣衙自首，照顧好芳娘。”也不看芳娘哀求的臉色，徑直走到洛葭月面前，舉起雙手：“找個繩子捆住我，要不然我會逃跑。”
洛葭月搖頭：“我根本就沒想抓你，也不會捆你。你的枷鎖在你心上，不會逃的。”話音一轉，“我只想知道方亮是為了什麽，才到會稽縣來找陳娘子。其他的，不感興趣。”
說著，轉身就要離開。荀或淵一把抓住李延的手：“走，跟我去縣衙！”
洛葭月本不想參與此事，又擔心荀或淵被李延打傷，索性一路跟著。三人到了縣衙才知道出了一件大事。
周知縣失蹤了！
“怎麽會？”洛葭月皺眉，“前兩日才看到他的。”
一路沈默的李延也驚愕道：“周兄失蹤？怎麽會，前日還在批閱公文。”周知縣任縣尉多年，大多數弓手與他交好。即便當了知縣，私下裏還是稱他“周兄”。
陸通判滿臉不耐煩：“知縣找不著，難不成是我藏的？我派了好幾個弓手，四處尋遍了都找不到，公文堆起一大堆。這麽當知縣的，我定要向常知府如實匯報此事！”
“知縣有沒有留什麽書信？”荀或淵不死心地問，“會不會去了江寧府查訪案情了？”
洛葭月白了他一眼：“發封公函便可，哪裏需要親自前去？”
陸通判冷哼：“周知縣做什麽事，我可不知道。你們要查要問，別礙我的眼。去去！”
“通判，借問一句，”洛葭月想起一件事，擋住他的去路朗聲問道，“可曾認識江寧府縣尉方亮？”
“方亮？不認識。”陸通判臉色微變，擡手一揮，像趕蒼蠅一般，想要將他們趕走。見三人擋住去路，轉身匆匆離開。肥圓的身子左右搖晃著跑開，像一個會走路的不倒翁一般。
荀或淵本想舉報李延曾經為盜，見陸通判如此，索性一個字也不說。這等功勞，何苦讓給他這個小人。
洛葭月思忖，不認識就不認識罷，何苦如此？轉念一想到周知縣失蹤的事，她心裏便有些不好的預感，但思來想去，也不知道周知縣去了什麽地方。
“李弓手，貧道相信你，自兩年前起已經幡然悔悟。”洛葭月主意已定，緩緩開口，見李延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，繼續道：“你曾經為匪盜一事，貧道可以暫時保密。但是你必須答應貧道一件事。”
李延滿心疑問：“為什麽？你為什麽……”
荀或淵急道：“阿月不可，他做過壞事。”
“誰說做過壞事的人，就不能做好人了？”洛葭月側目，緩聲道：“善惡只在一心。若他願痛改前非，加倍做善事償還，未嘗不可？”
李延沈聲問：“你要我做什麽？”
“找周知縣。”洛葭月秀眉緊蹙，目光落在會稽縣衙門前的石獅上，“我怕他遇到了什麽麻煩。”
後來，洛葭月才知，豈止是麻煩。
次日一大清早，洛葭月剛做完早課，便聽見門外的道姑議論紛紛，說彭家後院的樹上，發現了一具屍體，很像是周知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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